重庆彭水网 （作者：宋伯航）时令到了炎夏，在我土生土长的农村，无论是田间地头，或是路旁河边，都能看到一种青翠欲滴的野生草本，藤蔓铺地分枝散长，长约10-15厘米，宽约0.6-1.5厘米，茎根深红，叶圆翠绿，肥厚嫩实，葱郁繁茂，看上去极像马的牙齿，乡下人称之为马齿苋，也有人叫它蚂蚱菜、五行草、酸米菜、猪母草、酸味菜、胖娃娃草、长命菜等。

马齿苋属一年生马齿科植物，全株无毛。粗短叶柄，萼片对生，开花结实，花期为6--8月，花瓣黄色，倒卵形，雄蕊黄色；果期为7--9月，蒴果卵球形，种子细小，偏斜球状，系黑褐色，随地繁育，性喜肥沃土壤，高温环境下生长，耐旱也耐涝，生命力极强；在我国幅员辽阔土地上，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，都能寻见马齿苋的影踪。

记得小时候，谷粮作物紧缺，生活异常饥馑，各家各户拿马齿苋作为补食充饥。每个清晨或午后，大人出工下地干活时，顺便带上自家的孩子，提上竹篮，拿把镰刀，到田野上去挖马齿苋。骄阳烤得庄稼叶子都卷曲了，而田埂上一簇簇的马齿苋却依然水汪汪的，碧青湛绿。

原野上热浪袭人，三五成群的小伙伴们并不急着挖马齿苋，而是先脱去汗兜短裤，一头扎进小河里，尽情地享受着清凉。有时调皮的伙伴们沉迷贪玩，竟忘记了挖马齿苋。眼看大人们都快收工了，可地上的竹篮空空如也。于是，大家急忙挖起来，马齿苋随处可见，不用寻找，随手可挖，不一会儿工夫就装满了一篮。

回到家后，大人们将鲜嫩的马齿苋茎叶摘下，用清水洗净，放在开水中焯一会儿，再用凉水镇后，加些蒜泥、香油、陈醋等调料，一道凉拌马齿苋便新鲜装盆；或将马齿苋与谷面掺拌在一起，放置灶锅上用笼蒸熟，刚出锅的农家蒸菜，吃起来叶脆汁浓，清嫩滑爽，满口留香。

名副其实的填肚野菜，各家几乎每天都吃。有时家里挖得过多，母亲会把马齿苋晒干，收藏起来过冬吃。原野上随处可见的绿色马齿苋植物，看似很不起眼，无论土壤贫瘠与肥沃，也无论遭遇干旱或洪涝，从来不畏酷暑严寒，对生存环境永不挑剔，总能顽强地茁壮成长，爬满一坡一壑的绿色茎叶，绽放红色零碎的花朵，撑起了生命的希望。

马齿苋除了食用，又可入药。儿时常患眼疾红肿，或手脚生疮起泡，母亲会把马齿苋放入石臼捣碎，均匀地涂在一块土布上敷贴患处，隔夜即可清热去火、解毒消肿、化炎止痛。明代李时珍著《本草纲目》记载：马齿苋为“长命草”，富含多种维生素和钾盐，食药皆用，强体健身，延年益寿。

我长大成人后，因为工作，离开了乡村，进城买房成家立业，对马齿苋的情结从未消失。常到公园内或郊外寻觅马齿苋，心情也会随之变得非常欣喜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。我甚至在自家居住的小花园里，种上一畦马齿苋，看是否长大、开花，就像儿时的伙伴，陪我一起度过了美好的时光，让我对生命和自然充满了敬畏和感激。

如今，作物大量使用农药和除草剂，自然环境也已受到污染，乡下的马齿苋也越来越少。我在城中小区一隅，特意种上一小田马齿苋，待精心呵护长大后，采挖些许焯水凉拌或拌面清蒸，每次吃上一顿鲜，儿时马齿苋味道在心里久久回味不去。

马齿苋如此贫弱渺小，从来沉默无语，在人间植物生存中，深藏着不死不灭的灵魂。遇土生长，随季开花，结籽繁衍，生生不息，点缀贫瘠大地，填补百姓生活，虽不艳丽，也不名贵，唯有今生，如形随影，相伴一场人生苦乐年华的普世盛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