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围巾

发布时间:2024-03-0411:15:43彭水任鱼萍

◆邓小鹏

天阴沉着,寒风像一头困兽,撞着蒙在窗上的油布,“哗哗”地响,从土砖墙缝钻进来,从瓦漏处和屋檐下挤进来。一群七八岁的山里娃,在教室里高声朗读,形成一股热气流,被炭火冒出的烟雾不断升温,进屋的寒风瞬间被暖化了。

下课铃一响,我带头冲出教室,吓得屋顶上的小鸟“呼啦啦”飞进山林里。

雪花在空中狂舞,我和同学们在操场上打起了雪仗。父亲突然来到我身旁,一边捧着我通红的双手呵气,一边问:“冷不冷?”

我又惊又喜,摇着拨浪鼓似的脑袋说:“不冷!”

父亲弓下身子,解下脖子上的花格围巾,套在我颈上。温热的围巾顿时温暖了我的身心,一股暖流遍布全身。我抬头望了一眼父亲,浓密的卷发沾着几片雪花,乌黑的眉毛下眨动着明亮的眼睛,俊秀白皙的脸庞下少了一条围巾的映衬,似乎逊色了几分。父亲拂了拂我身上的雪花,说:“在学校听老师的话。”然后转身就走了。

父亲在镇上手工业综合厂当会计,厂里有很多能工巧匠。父亲为了挣点外快养家糊口,除了干好本职工作外,加班加点地学过木匠、铁匠、漆匠。这次,父亲就是跟着漆匠师傅下乡来的。父亲挑着工具,像沙僧似的跟在师傅后面,在田埂路的雪地里,一步一个脚印地艰难前行。

我双手攥住围巾,站在操场的边沿,久久地望着,父亲的背影越来越小,最后像只小鸟似的消失在雪雾中。同学们围着我,七嘴八舌地议论我的围巾,有的还伸手摸一摸。上课时,同学们还不时地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。弄得我不好意思,但又非常自豪。这节课,我听课特别用心。

放学后,我兴冲冲地跑回家。母亲见了我的围巾,就问:“你爸回来了?”

我又焦急地问母亲:“我爸没回家?”

母亲和小妹同时说:“没有啊!怎么回事?”

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。

小妹埋怨说:“爸真偏心,到家门口送你围巾了,都不回家看看我。”

母亲叹了口气,解释说:“年底了,你爸还得回单位加夜班对账呢。哪有时间回家烤火享清闲呀!”

母亲和父亲从前是同事,后来母亲下岗,就带着我们回了乡下老家。那时候,农村生活艰难,我们总盼望父亲回家,带回少许点心和肉食,为我们解馋。父亲工作忙,总是走十多里山路,傍晚到家,第二天清早就走了。所以傍晚一听见村头狗叫声,我们就出门探望。

那天傍晚,我和小妹不像往日那样吵闹了,我们在等待村头的狗叫声。母亲几次催我们吃饭,我们仍没答应,我们想等父亲回家一起吃。其实母亲也和我们一样,盼望出现奇迹——村头突然传来狗叫声,父亲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暗淡的灯光里;小妹一边拍打父亲身上的雪花,一边搜寻父亲的提包;我往灶里添柴火;父亲拿出鲜红的猪肉或是新鲜的鱼,同母亲一起做菜——但等到饭凉了,桌上碗里的大白菜发黄了,奇迹始终都没出现……

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年,给母亲买了一双皮棉鞋,给父亲买了一条黑色的围巾。我把围巾披在父亲肩上时,发现父亲黑发里夹杂着“雪花”了。我提起父亲送我围巾的事,父亲说记不起来了。是父亲年老忘事,还是父爱无私呢?直到我也做了父亲,才深刻体会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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